續(xù)資治通鑒·宋記·宋紀(jì)八十七
起重光大荒落正月,盡玄黓敦牂閏六月,凡一年有奇。
諱信,神宗第十一子,母曰欽慈皇后陳氏,元豐五年十月丁巳,生于宮中;明年正月,賜名;十月,授鎮(zhèn)寧軍節(jié)度使,封寧國公。哲宗即位,封遂寧郡王;紹圣三年,以平江、鎮(zhèn)江軍節(jié)度使,封端王;五年,加司空,改昭德、彰信軍節(jié)度使。
○徽宗體神合道駿烈遜功圣文仁德憲慈顯孝皇帝建中靖國元年(遼壽昌七年,二月,改乾統(tǒng)元年)
春,正月,壬戌朔,有赤氣起東北,亙西南,中函白氣;將散,復(fù)有黑祲在旁。右正言任伯雨言:“正歲之始,而赤氣起于暮夜。日為陽,夜為陰;東南為陽,西北為陰;朝廷為陽,宮禁為陰;中國為陽,夷狄為陰;君子為陽,小人為陰。此宮禁陰謀、下干上之證。漸沖西,正西散為白,而白主兵,此夷狄竊發(fā)之證也。天心仁愛,以災(zāi)異為警戒。愿陛下進(jìn)忠良,黜邪佞,正名分,擊奸惡,使小人無得生犯上之心,則災(zāi)異可變?yōu)樾菹橐印!?
癸亥,有星自西南入尾,其光燭地。
觀文殿大學(xué)士、中太一宮使范純?nèi)首洌昶呤濉?
純?nèi)始哺?,呼諸子,口占遺表,命門生李之儀次第之。大略勸帝清心寡欲,約己便民,絕朋黨之論,察邪正之歸,毋輕議邊事,易逐言官。又辯明宣仁誣謗曰:’本權(quán)臣務(wù)快其私忿,非泰陵實謂之當(dāng)然?!庇衷疲骸吧w嘗先天下而憂,期不負(fù)圣人之學(xué),此先臣所以教子,而微臣所以事君者也?!痹t贈開府儀同三司,謚忠宣,書碑額曰“世濟(jì)忠直之碑”。
純?nèi)市詫捄?,不以聲色加人,義之所在,則挺不少屈。自為布衣至宰相,廉儉如一,所得奉賜,皆以廣義莊,前后任子恩,多先疏族。嘗言:“吾平生所學(xué),得之忠恕二字,一生用不盡,以至立朝事君,接待僚友,親睦宗族,未嘗須臾離此也?!泵拷渥拥茉唬骸叭穗m至愚,責(zé)人則明;雖有聰明,恕己則昏。茍能以責(zé)人之心責(zé)己,恕己之心恕人,不患不到圣賢地位也?!庇H族有請教者,純?nèi)试唬骸拔▋€可以助廉,唯恕可以成德?!逼淙藭?。
遼主自去臘有疾,正旦,力疾御殿受賀。是日,如混同江。
甲戌,皇太后向氏崩于慈寧殿,遺詔尊皇太妃陳氏為皇太后。
是日,遼主殂于行宮,年七十,廟號道宗。遺詔燕國王延禧嗣位,北面樞密使耶律阿蘇、知樞密院事耶律儼同受顧命。
道宗即位,求直言,訪治道,勸農(nóng)桑,興學(xué)校,救災(zāi)恤患,粲然可觀。及謗訕之令既行,告訐之賞日重,群邪并進(jìn),賊及骨肉,諸部浸叛,用兵無寧歲。唯一歲飯僧三十六萬,一日而祝發(fā)者三千人,崇尚佛教,罔知國恤,遼亡征見矣。
延禧即位柩前,遼群臣上尊號曰天祚皇帝。
丁丑,易大行皇太后園為山陵,命曾布為山陵使。
己卯,令河、陜幕人入粟,免試注官。
二月,壬辰朔,遼改元乾統(tǒng),大赦。詔:“為耶律伊遜所誣陷者,復(fù)其官爵,籍沒者出之,流放者還之?!?
丙申,雨雹。
己亥,汰秦、鳳二路兵。
甲辰,始聽政。
乙巳,出內(nèi)庫及諸路常平錢各百萬,備河北邊儲。
遼主之為燕國王也,道宗以蕭烏納有保護(hù)功,命其輔導(dǎo)。烏納數(shù)以直言忤旨,遼主初即位,即出烏納為遼興軍節(jié)度使,加守太傅。
甲寅,詔貶知揚州林希和舒州,降知隨州張商英為朝奉大夫,右司諫陳祐論其責(zé)輕,請重行降黜故也。
丁巳,詔:“潭州安置章惇,責(zé)授雷州司戶參軍,員外置?!?
先是左正言任伯雨疏曰:“章惇久竊朝柄,迷國罔上,毒流搢紳,乘先帝變故倉卒,輒逞異志。向使其計得行,將置陛下與皇太后于何地!若貸而不誅,則天下大義不明,大法不立矣。臣聞北使言:‘去年遼主方食,聞中國黜惇,放箸而起,稱善者再,謂南朝錯用此人。’北使又問:‘何為只若是行遣?’以此觀之,不獨國人皆曰可殺,雖敵國莫不以為可殺也?!掳松希磮?。會臺諫陳瓘、陳次升等復(fù)極論之,乃有是貶。
初,蘇轍謫雷州,不許占官舍,遂僦民屋。惇又以為強奪民居,下州追民究治,以僦券甚明,乃止。至是惇問舍于民,民曰:“前蘇公來,為章丞相幾破我家,今不可也?!?
初,惇之入相也,妻張氏病且死,屬之曰:“君作相,幸無報怨?!奔认?,惇語陳瓘曰:“悼亡不堪,奈何?”瓘曰:“與其悲傷無益,曷若念其臨絕之語也!”惇無以對。
任伯雨又言蔡卞惡甚于章惇,遂陳其大罪有六曰:“誣罔宣仁保佑之功,欲行追廢,一也;凡紹圣以來竄逐臣僚,皆卞啟而后行,二也;宮中厭勝事作,卞乞掖庭置獄,只遣內(nèi)臣推治,皇后以是得罪,三也;編排元祐章疏,被罪者數(shù)千人,議自卞出,四也;激怒哲宗,致鄒浩遠(yuǎn)謫,又請治其親故送行之罪,五也;蹇序辰建看詳訴理之義,惇遲疑未應(yīng),卞以二心之言脅之,惇即日置局,士大夫得罪者八百三十家,六也。卞陰狡險賊,惡機滔天,門生故吏,遍滿中外,今雖薄責(zé),猶如在朝,人人惴恐,不敢回心向善。朝廷邪正是非不得分別,馴致不已,奸人復(fù)進(jìn),天下安危,殆未可保也。”奏入,不省。
三月,癸亥,以知杭州呂惠卿為觀文殿學(xué)士、提舉洞霄宮。
甲子,始御紫宸殿。
乙丑,遼使來告哀,遣謝文瓘、上官均往吊祭,黃寔賀即位。
丁卯,遼主命有司以張孝杰家屬分賜群臣。
甲戌,遼主召僧法頤放戒于內(nèi)庭。
戊寅,以知無以軍陳瓘為著作佐郎、實錄院檢討官。
壬午,以日當(dāng)食,避殿,減膳,減天下囚罪一等,流以下釋之。
遼殿直達(dá)爾旺哈,知遼主惡直言,心嗛蕭烏納,乃誣告烏納私借內(nèi)府犀角。遼主命鞫之,烏納奏曰:“臣在先期,詔許日取帑錢十萬為私費,臣未嘗妄取一錢,肯借犀角乎?”遼主愈怒,奪其太傅官,降寧邊州刺史。自是遼廷諸臣益務(wù)為柔佞矣。
夏,四月,辛卯朔,日食不見。
甲午,上大行皇太后謚曰欽圣憲肅。乙未,追上欽圣皇太后曰欽慈。
丁酉,御殿,復(fù)膳。
壬寅,詔:“諸路疑獄當(dāng)奏而不奏者科罪,不當(dāng)奏而輒奏者勿坐。著為令。”
任伯雨初為右正言,半歲之間,凡上一百八疏。大臣畏其多言,俾權(quán)給事中,密諭以少默即為真,伯雨抗論愈力。時曾布欲和調(diào)元祐、紹圣之人,伯雨言:“人才固不當(dāng)分黨與,然自古未有君子小人雜然并進(jìn),可以致治者。蓋君子易退,小人難退,二者并用,終于君子自去,小人猶留。唐德宗坐此致播遷之禍,建中乃其紀(jì)號,不可以不戒?!奔榷啦迹加X之,徙為度支員外郎。
是月,遼地旱。
五月,辛酉朔,大雨雹,詔三省減吏號,節(jié)冗費。
丙寅,葬欽圣憲肅皇后及欽慈皇后于永裕陵。
庚辰,太子太保、趙郡公蘇頌卒,年八十二。詔贈司空。頌器局閎遠(yuǎn),禮法自持,雖貴,奉養(yǎng)如塞士。明于典故,朝廷有制作,必就而正焉。
丙戌,祔二后神主于太廟。
朝請郎梁寬言:“紹圣之初,奸臣特進(jìn),是時不唯朝士革面迎合,雖田舍書生,亦懷觀望捭闔之術(shù)。舉人畢漸,廷試對策,欲附會時流以規(guī)上第,其言語不顧輕重,有傷事體,傳播四夷,所損不細(xì)。又如方天若對策,以不誅南竄大臣家屬為恨,以不沒元祐公相家資為惜。天若,閩中匹夫,于元祐大臣有何宿憾!特以蔡卞用事,欲復(fù)其平日私仇。天若者,卞之門人也,鷹犬效力,仆妾事人,其言何所不至!伏見將來科詔不遠(yuǎn),欲乞下禮部司,每遇廷試,戒應(yīng)舉人立為法,無得狂妄,不答所問。有違此者,罪在考官,然后罷黜此流,所貴少厚風(fēng)俗?!?
遼主初立,即罷圍場之禁。宋魏國王和啰噶請曰:“天子巡幸為大事,雖在諒闇,不可廢也?!边|主以為然,復(fù)命有司從備巡幸。六月,庚寅朔,遼主如慶州。
戊戌,遼以南府審相額特勒兼南院樞密使。
庚子,遼上道宗尊謚曰仁圣大孝文皇帝,追謚懿德皇后為宣懿皇后。
壬寅,遼以宋魏國王和啰噶為天下兵馬大元帥。
甲辰,責(zé)右司諫陳祐通判滁州。祐累章劾曾布自山陵還不乞出外,且言:“山陵使從來號為兇相,治平中韓琦、元豐中王珪不去,其后有臣子不忍言者。”又言:“布有當(dāng)去者三:一,自山陵還;二,虞主不在,腰輿而行;三,不當(dāng)先與屬官推恩?!闭陆粤糁?,祐遂繳申三省。布乃不赴朝參,而有是命。
后兩日,左諫議大夫陳次升對,有札子救祐,帝不省。而右司諫江公望復(fù)言之,帝曰:“祐欲逐曾布,引李清臣為相,如此何可容?”公望遽曰:“陛下臨御以來,易三言官,逐七諫臣。今祐言宰相過失,自其職也,豈可便謂有它意哉!”
先是布甚惡清臣不附己,數(shù)使人謂公望,能一言清臣,即以諫議大夫相處,而公望所言乃如此,其后彭汝霖以論罷清臣得諫議大夫云。
乙巳,遼以北平郡王淳進(jìn)封鄭王。
丁未,北院樞密使阿蘇加裕悅。
戊申,封向宗回為永陽郡王,向宗良為永嘉郡王。
遼以特里袞阿嚕薩古、宰相耶律儼總山陵事。辛亥,葬仁圣大孝文皇帝、宣懿皇后于慶陵。
戊午,尚書右丞范純禮,罷知潁昌府。
純禮濃毅剛正,曾布憚之,激駙馬都尉王詵曰:“上欲除君承旨,范右丞不可?!痹柵栶^遼使,純禮主宴,詵誣其輒斥御名,遂黜之。
己未,班《斗殺情理輕重格》。
左司諫江公望上疏言:“自先帝有紹述之意,輔政非人,以媚于己為同,忠于君為異,借威以快私隙,使天下騷然,泰陵不得盡繼述之美。元祐人才,皆出于熙、豐培養(yǎng)之馀,遭紹圣竄逐之后,存者無幾矣。神考與元祐之臣,其先非有射鉤斬袂之隙也,先帝信仇人而黜之。陛下若立元祐為名,必有元豐、紹圣為之對,有對而爭興,爭則黨復(fù)立矣。陛下改元詔旨,亦稱思建皇極,端好惡以示人,本中和而立政,皇天后土,實聞斯言,今若渝之,奈皇天后土何!”
時內(nèi)苑稍畜珍禽奇獸,公望力言非初政所宜,帝曰:“已縱遣之矣?!蔽ㄒ话?,畜之久,帝以拄杖逐之,終不肯去,乃刻公望姓名于杖頭以識其諫。會蔡王似府史相告,有不遜語,連及于王,公望乞勿以無根之言加諸至親,遂罷知淮陽軍。
秋,七月,壬戌,帝謂曾布:“人才在外有可用者,具名以進(jìn)。”又問:“張商英亦可使否?”布曰:“陛下欲持平用中,破黨人之論以調(diào)一天下,孰敢以為不然!然元祐、紹圣兩黨,皆不可偏用。臣竊聞江公望為陛下言,今日之事,左不可用軾、轍、右不可用京、卞,為其懷私挾怨,互相仇害也。愿陛下深思熟計,無使此兩黨得志,則天下無事?!钡垲h之而已。
布弟翰林學(xué)士肇,引嫌出知陳州,嘗以書責(zé)布曰:“兄與惇異趨,眾所共知。紹圣、元符間,惇、卞有可以擠兄者,無所不為。今兄方得君,正當(dāng)引用善人,扶助正道,以杜絕惇、卞復(fù)起之萌,而數(shù)月以來,端人吉士,相繼去朝,所進(jìn)用以為輔臣、從官、臺諫者,皆嘗事惇、卞之人。一旦勢異今日,彼必首引惇、卞以為固位計,曾氏之禍,其可逃邪!比來主意已移,小人道長,異時惇、卞縱未至,一蔡京足以兼二人,思之可為塞心?!辈疾灰詾槿?,答肇書曰:“布自熙寧立朝,至今時事屢變,唯其不雷同熙、豐,故免元祐之貶斥;唯其不附會元祐,故免紹圣之中傷。其自處亦粗有義理,恐未至詒家族之禍也。”
癸未,準(zhǔn)布、鐵驪貢于遼。
丁卯,以著作郎陳瓘為右司員外郎。瓘力辭實錄檢討官,從之。
丙戌,知樞密院事安燾罷。
舊制,內(nèi)侍出使,以所得旨言于院,審實,乃得行。后多輒去,燾請按治之。都知閻守勤領(lǐng)它職,祈罷不以告,亦劾之;帝敕守勤詣燾謝。郝隨得罪,或揣帝意且起用,欲援赦為階,燾亦爭之。以老避位,遂出知河南府。將行,上疏言:“東京黨禍已萌,愿戒履霜之漸?!闭Z尤激切。
丁亥,以蔣之奇知樞密院事,吏部尚書陸佃為尚書右丞,端明殿學(xué)士章楶同知樞密院事。
八月,甲寅,以右司員外郎陳瓘知泰州。
先是瓘進(jìn)言曰:“神宗有為之序,始于修政事,政事立而財用足,財用足而根本固,此國家萬世之利,而今日所當(dāng)繼述者也。臣近緣都司職事,看詳內(nèi)降札子,裁減吏員冗費,以防加賦之漸,為民遠(yuǎn)慮,天下幸甚。然今日朝廷之計,正以乏財為患,西邊雖已罷兵,費用不可卒補,遂至于耗根本之財,壞神考之政,加職之漸,兆于此矣。臣職事所及,理不可默,今撰到《國用須知》一本奏聞?!?
又進(jìn)《日錄辨》曰:“臣瓘去年五月十八日對紫宸殿,奏札子云:‘臣聞王安石《日錄》七十馀卷,具載熙寧中奏對議論之語。此乃人臣私錄之書,非朝廷之典也。自紹圣再修《神考實錄》,史官請以此書降付史院。凡《日錄》、《時政記》、《神宗御集》之所不載者,往往專據(jù)此書,追議刑賞予奪,宗廟之美,以歸臣下。故臣愿詔史官別行刪修,以成一代不刊之典?!淙彰膳度?,后不聞施行。蓋紹圣史官請以《日錄》降付史院者,今為宰相故也,事之乖繆,無大于此者。臣因以所見撰成《日錄辨》一篇,具狀奏聞?!?
是日,瓘與左司員外郎硃彥周謁曾布于都堂,以書責(zé)布曰:“尊私史而厭宗廟,緣邊費而壞先政,此閣下之過也。違神考之志,壞神考之事,在此二者,而閣下彌縫壅蔽,人未敢議。它日主上因此兩事,以繼述之指問于閣下,將何辭以對?閣下于瓘有薦進(jìn)之恩,瓘不敢負(fù),是以論吉兇之理,獻(xiàn)先甲之言,冀有補于閣下。若閣下不察其心,拒而不受,則今日之言,謂之負(fù)恩可也?!辈甲x瓘書畢,爭辨移時。瓘色不變,徐起言曰:“適所論者國事,是非有公議,公未可遽失待士禮。”布矍然改容。瓘又以《日錄辨》、《國用須知》納布而出。
明日,瓘即以此二篇及所上布書具狀申三省、御史臺,乞敷奏彈劾,三省進(jìn)呈,帝顧曾布曰:“如此報恩地邪?”布曰:“臣紹圣初,在史院不及兩月,以元祐所修《實錄》者,凡司馬光《日記》、《雜錄》,或得之傳聞,或得之賓客;而王安石有《日錄》,皆君臣對面反復(fù)之語,乞取付史院照對編修,此乃至公之論。其后紹圣重修《實錄》乃章惇、蔡卞,今提舉史院乃韓忠彥。而瓘謂臣尊私史,厭宗廟,不審何謂也。神宗理財,雖累歲用兵,而所至府庫充積。元祐中非理耗散,又有出無入,故倉庫為之一空。乃以臣壞三十年根本之計,恐未公也?!钡墼唬骸扒湟幌蛞彛钟笥沂?,朕不可。今日如何?”布愧謝。而韓忠彥等言:“瓘必欲去,當(dāng)與一郡?!钡哿钬?zé)瓘,忠彥及陸佃皆曰:“瓘言誠過當(dāng),曾布卻能容瓘?!蹦顺鲋┲?。
布始欲瓘附己,使人諭意,將大用之,瓘語其子正匯曰:“吾與丞相議多不合,今乃欲以官相餌。吾有一書遺丞相,汝為我書之?!闭齾R再拜,愿得書。瓘喜,旦持入省,甫就席,遽出書。布大怒,信宿,有海陵之命。中書舍人鄒浩、右諫議大夫陳次升皆乞留瓘,不從。
遼主謁慶陵。
九月,己巳,詔:“諸路轉(zhuǎn)運、提舉司及諸州、軍有遺利可以講求及冗員浮費當(dāng)裁損著,詳議以聞?!?
壬申,遼主謁懷陵。
乙亥,遼主如藕絲淀。
冬,十月,壬辰,遼主謁乾陵。
癸巳,門下侍郎李清臣罷為資政殿大學(xué)士、知大名府。
甲辰,遼主上其考昭懷太子謚曰大孝順圣皇帝,廟號順宗;妣蕭氏曰貞順皇后。旋追贈蕭巖壽同中書門下平章事,耶律薩喇、耶律托卜嘉并追封漆水郡王,蕭蘇薩、蕭托卜嘉并追封蘭陵君王,五人皆繪像宜福殿。又追贈蕭和克龍虎衛(wèi)上將軍。先是耶律實埒以附太子流鎮(zhèn)州,至是召為御史中丞。
遼主雖追尊順宗,究莫知其瘞所,遼主亦不亟于求之,后遂不建陵寢。
十一月,庚申,以陸佃為尚書左丞,吏部尚書溫益為尚書右丞。
益初知潭州,鄒浩南遷過潭,暮,投宿村寺,益即遣州都監(jiān)將數(shù)卒夜出城,逼使登舟,竟凌風(fēng)絕江而去。它逐臣在其境內(nèi)者,如范純?nèi)?、劉奉世、韓川、呂希純、呂陶輩,率為所侵困,用事者悅之。
壬戌,以西蕃錫羅薩勒為西平軍節(jié)度使、邈川首領(lǐng)。
辛未,出御制南郊親祀樂章。
庚辰,祀天地于圜丘,赦天下。改彰信軍為興仁軍,照德軍為隆德軍。改明年元曰崇寧,以曾布主紹述,從其請也。
壬午,三省奏事訖,曾布獨留,進(jìn)呈內(nèi)降起居郎鄧洵武所進(jìn)《愛莫助之圖》,其說以為陛下方紹述先志,群臣無助之者。其圖如史書年表例,自宰相、執(zhí)政、侍從、臺諫、郎官、館閣、學(xué)校分為七隔,每隔旁通,左曰紹述,右曰元祐。左序助紹述者,執(zhí)政中唯溫益一人,其馀每隔止三四人,如趙挺之、范致虛、王能甫、錢遹之屬而已。右序舉朝皆在其間,至百馀人。又于左序別立一項,小貼揭去。布密稟揭去臣僚姓名,帝曰:“洵武謂非相蔡京不可,以不與卿同,故去之?!辈荚唬骸颁渌?,既與臣所見不同,臣安敢與議。”明日,遂改付溫益。益欣然奉行,乞籍記異論之人,于是帝決意用京矣。
十二月,戊子,遼以樞密副使張琳知樞密院事,翰林學(xué)士張奉珪參知政事兼同知樞密院事。
遼知樞密院使越國公耶律儼徙封秦國公。
儼以諛佞得信任于道宗,及遼主即位,元妃之兄蕭奉先為遼主所眷注,儼舊與奉先相結(jié),益務(wù)為逢迎取媚,遼主又寵任之。嘗與牛溫舒有隙,各進(jìn)所親厚,朋黨紛然。儼恃奉先為內(nèi)主,溫舒不能勝。
庚寅,以知洪州葉祖洽為寶文閣待制,代呂希純知瀛州;呂希純改知潁州。帝以河朔諸帥皆元祐人,欲盡易之,故希純、祖洽有是命,皆曾布為請也。布初擬召祖洽為侍郎,帝許之;韓忠彥以為不可,乃止。
先是責(zé)降者皆得旨以赦恩牽復(fù),唯章惇、蘇轍進(jìn)呈不行。惇子援刺血上書,帝封援書付曾布,布欲留白,未果。已而于憂人曾誕持長書抵布,并奏疏一通,所陳十事,其四言惇有功于國,責(zé)太重,當(dāng)復(fù)收用,類皆狂妄語。是日,呈援書,帝頗稱其孝,有憐之之意。布欲且與徙廣南近里一州,帝許之。又以誕所陳事目進(jìn)呈,帝曰:“須與勒停編管。”既而韓忠彥見之,怒,請除名,送湖南,從之。惇亦不復(fù)內(nèi)徙。
左仆射韓忠彥與曾布異議,布數(shù)傾之。忠彥累乞罷相,不許。甲午,遂出居?xùn)|府,有詔押入。
戊戌,提舉洞霄宮蔡京,復(fù)龍圖閣直學(xué)士,知定州。
供奉官童貫,開封人,性巧媚,善測人主微旨,先事順承,以故得幸。乃使三吳,訪書畫奇巧,留杭累月,京與之游,不舍晝夜,凡所畫屏障扇帶之屬,貫日以達(dá)禁中,且附言語論奏于帝所,由是屬意用京。左階道錄徐知常,以符水出入元符皇后所,太學(xué)博士范致虛與之厚,因薦京才可相。知常入宮言之,已而宮妾、宦官合詞譽之,遂起京知定州。
辛丑,以知隨州張商英權(quán)戶部侍郎,尋改吏部。
壬寅,知滁州范鏜復(fù)職,知澶州。少府少監(jiān)邢恕、光祿少卿呂嘉問、司農(nóng)少卿路昌衡,并落分司,恕知隨州,嘉問知蘄州,昌衡知滁州。放歸田里人安惇、蹇序辰,并散官,予祠。通議大夫林希,追復(fù)資政殿學(xué)士。尋又詔蔡卞復(fù)官,予祠。
乙巳,遼主詔:“先朝已行事不得陳告?!睍r方治耶律伊遜之黨,其黨多賂權(quán)貴以求寬免,遼主不悟,而下此詔。
丙午,奉安神宗神御于景靈西宮;丁未,詣宮行禮。
己酉,降德音于西京,減囚罪一等,徒以下釋之。
癸丑,詔:“章惇親子孫,許在外指射差遣,不得輒至京師及上章疏?!睆脑妓堃病?
秘書省正字陳師道,性孤介,與趙挺之為友婿,而素惡其人。適預(yù)郊祀,天寒甚,衣無綿,其妻就假于挺之家,師道問所從得,卻去,不肯服,遂中寒疾,乙卯,卒。
是歲,以修奉景靈西宮,下蘇、湖二州采太湖石四千六百枚。
河?xùn)|地震,京畿蝗,兩浙、湖南、福建旱。
○徽宗體神合道駿烈遜功圣文仁德憲慈顯孝皇帝崇寧元年(遼乾統(tǒng)二年)
春,正月,丁丑,河?xùn)|、大原等郡地震;詔死者家賜錢有差。
遼主如鴨子河。
二月,丙戌朔,以圣瑞皇太妃疾,慮囚。
辛卯,遼主如春州。
甲午,皇太子亶改名烜。
以蔡確配享哲宗廟庭。
丙申,雄州防御推官、知鄧州錄事參軍硃肱奏言:“陛下即位以來,兩次日蝕,在正陽之月;河?xùn)|十一郡地震,至今未止,人民震死,動以千數(shù)。自古災(zāi)異,未有如此。臣不避死亡,妄舉輔弼之失,以究災(zāi)異之應(yīng),言詞激切,死有馀罪。然惓惓孤忠,不敢隱默者,食陛下之祿,念國家之重,而不敢顧其私也?!辈⒁云渌显紫嘣紩S進(jìn)。
書曰:“今監(jiān)察御史劉燾,相公門人也。相公為山陵使,辟燾掌箋表,又薦入館,相公于燾厚矣。如燾者,置之詞掖,不忝也;以燾為御史,則不可也。相公有過舉,燾肯言乎?言之則忘恩,不言則欺君,蓋非所以處燾也。今右正言范致虛兄上舍生致君,相公之侄婿也。致虛乃致君之親弟,如致虛者,置之館閣,不忝也;以致虛為諫官,不可也。相公有過舉,致虛爭之則忤親,不爭則失職,亦非所以處致虛也。相公旁招俊乂,陶冶天下,肱之所論,止及燾與致虛者,特以臺諫人主耳目之官,非若百職可以略而不論也。相公以門人、親戚為諫官、御史,此日月所以剝蝕,天地所以震動也?!庇衷唬骸罢聬^惡,不可殫數(shù),其最大者四五。相公在樞府,坐視默然,亦不得為無過。再貶元祐臣僚,范純?nèi)誓苎灾?,相公未嘗救也;廢元祐皇后,龔夬能言之,相公未嘗救也;置諫官于死地,黃履能言之,相公未嘗救也;冊元符皇后,鄒浩能言之,相公未嘗救也。此四五事,惇之過惡最大,而相公無半詞之助,肱竊疑之。伏唯相公遇災(zāi)而懼,然后可以弭天變,來直言。肱之區(qū)區(qū)所望于相公者,如此而已。”詔付三省。肱,烏程人,禮部侍郎服之從弟也。
戊戌,詔:“士有懷抱道德、久沈下僚及學(xué)行兼?zhèn)?、可厲風(fēng)俗者,待制以上各舉所知二人。”
奉議郎趙諗謀反,伏誅。
辛丑,以知定州蔡京為端明殿學(xué)士、知大名府,蔡卞改知揚州。
先是大名闕帥,曾布白帝,前兩府唯有劉奉世,帝默然。韓忠彥與布交惡,陰欲結(jié)京,乃言熙寧故事,嘗除學(xué)士,不必前兩府,因請用京,故有是命。
圣瑞皇太妃硃氏薨,追尊為皇太后,上謚曰欽成。
追封孔鯉為泗水侯,孔亻及為沂水侯。
三月,丁巳,奉安哲宗神御于景靈西宮寶慶殿;戊午,詣宮行禮。
辛酉,以兵部侍郎鄒浩為寶文閣待制、知江陵府,以浩乞補外也。尋改知杭州。
甲戌,以知大名府蔡京為翰林學(xué)士承旨,兼修國史。
是月,遼地大寒,冰復(fù)合。
夏,四月,丙戌,詔權(quán)吏部侍郎張商英落權(quán)字。
遼主命北院樞密使耶律阿蘇、同知北院樞密蕭德勒岱治伊遜之黨,有司泄泄,莫以為意,久之始具獄。辛亥,命誅伊遜黨,徙其子孫于邊,發(fā)伊遜、張孝杰、蕭德哩特、蕭錫沙之墓,剖棺戮尸,以其家屬分賜被殺之家。
時阿蘇納賄,多出奸黨之罪,德勒岱不能制,亦附會之。蕭達(dá)和克親害太子,亦得以賄免。御史中丞耶律實埒上書曰:“臣前為奸臣所陷,斥竄邊郡,幸蒙召用,不敢隱默。恩賞明則賢者勸,刑罰當(dāng)則奸人消,二者既舉,天下不勞而治。伏見耶律伊遜,身出寒微,位居樞要,竊權(quán)肆惡,不勝名狀,蔽先帝之明,誣陷順圣,構(gòu)害忠讜,敗國罔上,自古所無。賴廟社之休,陛下獲纂成業(yè),積年之冤,一旦洗雪,正陛下英斷克成孝道之秋,如蕭德哩特,實伊遜之黨,耶律哈嚕亦不為早辨,賴陛下之明,遂正其罪。臣見陛下多疑,故有司顧望,不切推問。伊遜在先帝朝,權(quán)寵無比,先帝若以順考為實,則伊遜為功臣,陛下豈得立邪!先帝黜逐嬖后,詔陛下在左右,是亦悔前非也。今靈骨未獲,而求之不切。傳曰:‘圣人之德,無加于孝?!籼频伦谝騺y失母,思慕悲傷,孝道益著。周公誅飛廉、惡來,天下大悅。今逆黨未除,大冤不報,上無以慰順考之靈,下無以釋天下之憤,怨氣上結(jié),水旱為沴。愿陛下下明詔,求順考之瘞所,盡收奸黨,以正邦憲,快四方忠義之心,昭國家賞罰之用,然后致治之道,可得而舉矣。謹(jǐn)別錄順圣升遐及伊遜等事,昧死以聞。”書奉,不報。
五月,丁巳,熒惑入斗。
庚申,尚書右仆射韓忠彥罷。忠彥為相,召還流人,進(jìn)用忠讜之士,于是張庭堅、陳瓘、鄒浩、龔夬、江公望、常安民、任伯雨、陳次升、陳君錫、張舜民等皆居臺諫,翕然稱為得人,然與曾布不協(xié)。至是左司諫吳材、右正言王能甫希布意,論忠彥變神考之法度,逐神考之人材,遂以觀文殿大學(xué)士出知大名府。
乙丑,臣僚上言:“神考在位凡十有九年,所作法度,皆本先王。元祐黨人秉政,紊亂殆盡,朋奸罔上,更倡迭和者,皆神考之罪人也。紹圣追復(fù),雖已竄逐,陛下即位,仁德涵養(yǎng),使之自新,一旦牽復(fù),不以其漸,內(nèi)外相應(yīng),浸以滋蔓,為害彌甚。今奸黨姓名具在,文案甚明,有議法者,有行法者,有為之倡者,有從而和者,罪有輕重,情有淺深,使有司條析區(qū)別行遣,使各當(dāng)其罪,數(shù)日可畢。伏望早賜施行?!?
詔:“知河南府安燾、知潤州王覿、知越州豐稷、知潁昌府陳次升,并奪職;知應(yīng)天府呂仲甫,落職;故資政殿大學(xué)士李清臣,奪職,追所贈官并例外所得恩例?!?
吏部侍郎張商英改刑部侍郎兼同修國史;尋又兼侍讀。
庚午,臣僚上言:“先朝貶斥司馬光等,異議害政,播告中外,天下共知。方陛下即位之初,未及專攬萬機,當(dāng)國之臣,不能公平心意,檢會事狀,詳具進(jìn)呈,以次牽復(fù),今日再招人言,遂至煩紊。伏望陛下明諭執(zhí)政大臣,使公共參議,詳酌事體,原輕重之情,定大小之罪,上稟圣裁,特賜行遣。如顯有欺君負(fù)國之實跡,自宜放棄,不足收恤。其間亦有干連牽掛,偏執(zhí)愚見,情非奸誣者,乞依近年普博之恩,使有自新之路,則天下之氣平,而紛紛之論息矣。”
乙亥,詔:“故追復(fù)太子太保司馬光、呂公著,太師文彥博,光祿大夫呂大防,太中大夫劉摯,右中散大夫梁燾,朝奉郎王巖叟、蘇軾,各從裁減,追復(fù)一官,其元追復(fù)官告并繳納。王存、鄭雍、傅堯俞、趙瞻、趙禼、孫升、孔文仲、硃光庭、秦觀、張茂則、范純?nèi)?、韓維、蘇轍、范純粹、吳安詩、范純禮、陳次升、韓川、張耒、呂希哲、劉唐老、歐陽棐、孔平仲、畢仲游、徐常、黃庭堅、晁補之、韓跂、王鞏、劉當(dāng)時、常安民、王隱、張保、汪衍、余爽、湯戫、鄭俠、常立、程頤、張巽等四十人,行遣輕重有差。唯孫固為神考潛邸人,已復(fù)職名及贈官,免追奪。任伯雨、陳祐、張庭堅、商倚等,并送吏部,令在外指射差遣。陳瓘、龔夬并予祠?!逼渌抉R光等責(zé)詞,皆曾布所草定也。又詔:“應(yīng)元祐并元符今來責(zé)降人韓忠彥曾任宰臣,安燾系前執(zhí)政,王覿、豐稷見任侍從外,蘇轍、范純禮、劉奉世等五十七人,令并三省籍記,不得與在京差遣?!?
后苑欲增葺殿宇,內(nèi)侍有請以金箔為飾者,計用五十六萬七千,帝曰:“用金為箔,以飾土木,一壞不可復(fù)收,甚無謂也?!痹t黜之。
丙子,詔:“應(yīng)元祐以來及元符末未嘗以朋比附會得罪者,除已施行外,自今以往,一切釋而不問,在言責(zé)者亦勿復(fù)輒言?!?
己卯,尚書左丞陸佃罷。佃執(zhí)政,與曾布比,而持論多近恕,每欲參用元祐人才,尤惡奔競,嘗曰:“天下多事,須不次用人。茍安寧時,人才無大相遠(yuǎn),當(dāng)以資歷序進(jìn),少緩之,則士知自重矣。”又曰:“今天下之勢,如人大病向愈,當(dāng)以藥餌輔養(yǎng)之,須其平安。茍為輕事改作,是使之騎射也?!背h欲更懲元祐馀黨,佃言不宜窮治。或言佃名在黨籍,不欲窮治,正恐自及耳,遂出知定州。
庚辰,以許將為門下侍郎,溫益為中書侍郎,翰林學(xué)士承旨蔡京為尚書左丞,吏部尚書趙挺之為尚書右丞。
京素與屯田員外郎孫鼛善,鼛嘗曰:“蔡子,貴人也,然才不勝德,恐詒天下憂?!奔笆?,京謂鼛曰:“我若用于天子,愿助我?!秉幵唬骸肮\能謹(jǐn)守祖宗之法,以正論輔人主,示節(jié)儉以先百吏,而絕口不言兵,天下幸甚。”京默然。
挺之為中丞,與曾布比,建議紹述,排擊元祐諸賢,由是進(jìn)居政府。
六月,己丑,祔欽成皇后神主于太廟。
辛卯,左司諫王能甫言:“曾誠家富于財,目為青錢學(xué)士,乞罷其史官。”左正言吳材言:“史官王防,在元豐勒停,又以訴理得罪,兼無出身,當(dāng)罷。”是日,曾布獨對,言:“吳材緣引呂惠卿、蹇序辰等,議論不勝;王能甫乃吳安持婿,近日以安持追削職名;皆挾私怨,故以此攻曾誠、王防,欲中傷臣耳?!钡墼唬骸氨素?zé)在蔡京,不干卿事?!辈荚唬骸俺家嘀硕四司┧],但以臣門下士為言路所攻,則謂臣必?fù)u動。小人用意如此,臣實不安。方元祐之人布滿朝廷,臣一身與眾人為敵,是時助臣者唯此三數(shù)人。今元祐之黨方去,而言者乃欲斥逐此等,是為元祐人報怨耳?!钡圹侨?。布因言:“張商英亦章惇門下士,王溈之乃其婿,議論之際,多與惇為比,故商英力稱引范致虛及吳材,乃其志趨同耳。若有所陳,愿陛下加察?!?
壬辰,減西京、河陽、鄭州囚罪一等,民緣山陵役者蠲其賦。
遼主以雨罷獵,駐散水原。
癸卯,詔:“六曹尚書有事奏陳,許獨員上殿?!?
丁未,遼南院大王慎嘉努致仕。
己酉,太白晝見。
壬子,改渝州為恭州。
癸丑,詔仿《唐六典》修神宗所定官制。
封伯夷為清惠侯,叔齊為仁惠侯。
閏月,甲寅朔,更名哲宗神御殿曰重光。
己未,以提舉洞霄宮呂惠卿為觀文殿學(xué)士、知杭州,尋改揚州。
庚申,遼策試賢良。禮部郎中劉輝對策,多中時病,擢史館修撰。輝善屬文,疏簡有遠(yuǎn)略,時稱得人。未見,卒。
辛酉,殿中侍御史錢遹言:“尚書右仆射曾布,力援元祐之奸黨,分列要涂;陰擠紹圣之忠賢,遠(yuǎn)投散地。挈提姻婭,驟致美官;汲引儇浮,盜竊名器。愛婿交通乎近習(xí),諸子邀結(jié)乎搢紳,造請輻湊其門,苞苴日盈私室,呼吸立成禍福,喜怒遽變炎涼。鉤致齊人之窾言,欲破紹圣之信史;曲徇法家之謬說,輕改垂世之典刑。為臣不忠,莫大于此。況日食、地震、星變、旱災(zāi),豈盛時常度之或愆,乃柄臣不公之所召。欲乞早正典刑,慰中外之望。”于是布連上章乞罪。
壬戌,詔布為觀文殿大學(xué)士、知潤州。
布于元符末,欲以元祐兼紹圣而行,故力排蔡京,逐出之。至崇寧初,知帝意有所向,又欲力排韓忠彥而專其政。無何,京已為右丞,大與布異。會布擬陳祐甫為戶部侍郎,京于榻前奏曰:“爵祿者,陛下之爵祿,奈何使宰相私其親!”曾布婿陳迪,祐甫之子也。布忿然爭辨,久之,聲色稍厲,溫益叱之曰:“曾布,上前安得失禮!”帝不悅而罷。御史遂攻之,言:“布與韓忠彥、李清臣交通為私,使其子婿吳則禮、外甥婿高茂華往來計議,共成元祐之黨。暨登相位,復(fù)與清臣析交離黨,日夜?fàn)巹伲鞌執(zhí)煜轮畽?quán),皆歸于已,而怨望之心逞矣。故不及半月,首罷市易,中外之人,望風(fēng)希指,變法之論,相因而至。于是范純粹乞差衙前,以害神考之免役;李夷行乞復(fù)詩賦,以害神考之經(jīng)術(shù)。又力引王古為戶部尚書,王覿為御史中丞,二人者,元祐之黨也,而用以掌開闔斂散之權(quán),定是非可否之論,豈非敗壞神考之法度乎!”于是更詔布落職,提舉明道宮,太平州居住。
以刑部侍郎張商英為翰林學(xué)士。
甲子,詔:“諸路州縣官有治績最著者,命兩司、帥臣各舉一人。”
丙寅,寶文閣待制、知杭州鄒浩,改知越州。
辛未,詔曰:“朕仰唯哲宗皇帝元符之末,是生越王,奸人造非,謂非后出。比閱諸僚舊疏,適見椒房訴章,載加考詳,咸有顯證。其時兩宮親臨撫視,嬪御執(zhí)事在旁,緣何外人得入宮禁殺母取子,實為不根。為人之弟,繼體承祧,豈使沽名之賊臣,重害友恭之大義。詆誣欺罔,罪莫大焉!鄒浩可重行黜責(zé),以戒為臣之不忠者。仍檢會鄒浩元奏札子,并元符皇后訴章,宣示中外?!?
初,浩以諫立后被謫,章留中不下。元符末,還朝,入見,帝首及諫立后事,獎嘆再三,問:“諫草安在?”對曰:“焚之矣?!蓖?,告陳瓘,瓘曰:“禍其在此乎!異時奸人妄出一緘,則不可辨矣?!奔安叹┯檬?,忌浩,欲擠之,果使其黨偽為浩奏,言劉后殺卓氏而奪其子,且多狂妄指斥語,復(fù)偽為元符皇后上皇太后表,流布中外。帝見之,大怒,遂下詔治浩之罪,貶衡州別駕,永州安置。京又使其黨為元符皇后撰謝表以上,詔并送史官。
浩初除諫職,入白其母張曰:“有言責(zé)者不可默,恐或以是詒親憂?!蹦冈唬骸皟耗軋髧翌櫤螒n!”及浩兩被竄責(zé),母不易初意,人稱其賢。
壬申,遼降惠妃蕭氏為庶人,幽于宜州,諸弟沒入興圣宮。
遼方治耶律伊遜之黨,其首惡既以賄免,而蔓引轉(zhuǎn)及無辜。御史知雜事左企弓為辨析其冤,警巡使馬人望,奉命推究,處以平心,所活甚眾。
戊寅,知江寧府鄧祐甫,乞以府學(xué)所建王安石祠堂著祀典,從之。
壬午,追貶李清臣為武安軍節(jié)度副使。
癸未,詔:“監(jiān)司、帥臣,于本路小使臣以上及親民官內(nèi),有智謀勇略可備將帥者,各舉一人?!?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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